29.12.11

拉圖-馬勒大地之歌



Berliner Philharmoniker, 16.12.2011
Sir Simon Rattle  Dirigent
Anne Sofie von Otter  Mezzosopran
Stuart Skelton  Tenor
Gerald Finley  Bassbariton
Leoš Janáček
Schluss-Szene aus der Oper Das schlaue Füchslein
Gustav Mahler
Das Lied von der Erde 
寫這個心得時在離這場音樂會有點久了,畢竟聖誕節前都在到處旅行沒時間寫。這場的兩首曲目都與死有關。楊納傑克的歌劇狡猾的小狐狸終段,狐狸死了,大地之歌的終段是告別“(Der Abschied),是與亡者的永別。音樂會的導聆這次都講了一些很基本的創作背景與歌詞內容,大多著重在馬勒的大地之歌,也點出了大地之歌的歌詞雖是照著唐代詩人的創作而寫,但經過翻譯和馬勒的編纂,其實已經和原文的意境相差甚遠了。


Staurt Skelton的聲音真的很美,拉圖的手勢完美的平衡了對樂團與對歌者的指示

柏林愛樂大廳號稱音響效果絕佳,號稱不論坐在哪個位置都聽得很清楚;不過這幾次聽下來發現,這對器樂的音響效果而言應該是如此沒錯,坐的位置不太會影響到樂團聲響的平衡,只會有樂團比較近或樂團比較遠的感覺;但是若是有獨唱者或歌者,舞台前方的位置就勝過側邊的位置,舞台後方就真的不用提了,完全沒有那種獨唱者站在樂團前的那種臨場感。這次的座位在樂團的正側邊,獨唱者的聲音就已經好像隔了一層布傳來一樣,感覺很可惜。不過他們其實應該都唱得很好。Anne Sofie von Otter別說,Staurt Skelton唱大地之歌很不錯。

這天看完了拉圖的指揮後,不知道為什麼從原本不是很喜歡他,現在對他卻有著中性的評價,大概是雖然他在很多音樂的詮釋上都和我所習慣或說喜歡的方式很不同,但是他與柏林愛樂一同做的事情,以及他某些音樂段落上處理的細膩之處,都讓人很動心。拉圖對於氛圍的營造很擅長,且可看出他對音樂的詮釋都非常主觀,而且這種主觀常常是透過主導整首樂曲的articulation來完成。我永遠記得當年聽了超過20個貝多芬第五號交響曲後突然聽到了他和柏林愛樂的錄音對他刻意讓樂團把尾音的tenudo漸強這件事情很不爽。這可能有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但是也有可能讓人渾身不舒服。像是我聽習慣克倫貝勒和卡拉揚的路音,這次聽他的最後樂章Der Abschied,應該要是充滿哀傷與不捨的音樂,但從頭到尾30分鐘內的大多數時間讓我感到的是這音樂要傳達的不是對於死者的哀悼,而是一種很深的怨懟,那些刻意強調的重音,staccato都做得特別短的句子,真的讓人覺得那是種對於生命的不滿足;也許這種詮釋很有趣也說得通,但是與我的美學觀相差太遠,所以最後實在聽得不是很舒服。一場音樂會也就這樣呼嚨呼嚨的聽過去了。

15.12.11

Martin Grubinger與Salzburg室內樂團


Salzburg 2008 薩爾茲堡行

CAMERATA SALZBURG
LEITUNG : ARIEL ZUCKERMANN
MARTIN GRUBINGER
 : PERCUSSION
Programm
„Eine kleine Nachtschwärmerei“ – ein Mozart-Pasticcio
Rolf Wallin „Das war schön!“ (2006) für Percussion und Orchester
Pause
Franz Schubert Tänze : bearbeitet für Kammerorchester
Bruno Hartl „Mirabile Pugna“ – Konzert für Schlagzeug und Kammerorchester
Pause
HK Gruber „Frankenstein!!“ Österreichische Volksmusik
Österreichischer Volksmusik „Jodler, Landler und Schleunige

回想起來這也是第五次去聽Martin Grubinger的音樂會了。第一次是他在漢諾威的獨奏會,那時的驚艷真是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二次是特地跑去柏林聽他與柏林廣播交響樂團演出Avner Dorman的協奏曲在時間內凍結”(Frozen in Time),也是很令人難忘的經驗,第三次是在漢堡去聽他和北德廣播交響樂團演出John Corigliano的協奏曲,那時的座位很偏遠很不好,所以沒有辦法看得很仔細,但是他的音樂性還是讓人有種清澈明亮的感覺。第四次在漢諾威聽他與北德廣播愛樂合作Dorman的另一首協奏曲香水、毒藥、香料,一樣覺得很享受,所以他在次來Hannover我當然還要再去聽(昨天的節目單意外秀出他明年六月還要來漢諾威著名的Herrenhausen Festspiele)

今天晚上的節目是他們大概從一年半前開始設計,應該可以說是奧地利音樂選粹。改編了莫札特和舒伯特的音樂給打擊和小重奏團放在第一和第二個半場,上半場接著莫札特後有Wallin2006年依據莫札特的生平與各時期的音樂所寫就的五樂章打擊協奏曲Das war schön!” (It was good!)。樂團Camerata Salzburg演出莫札特的東西時的聲音彷彿帶著金黃色閃光,明亮但柔和,光明而燦爛的感覺,可惜演奏Wallin現代的打擊協奏曲時就顯得有點左右支絀,不過重點還是Grubinger他的技巧還是很好,不過突然在音樂會上看到他眾多的表情變化突然覺得他這麼多表情變化怎麼有點像我討厭的朗朗?能看見這首現場演出真是很值得,因為見識到了所謂12之槌系統(沒錯,同時拿12支琴槌演奏)。不過簡單來說就是四槌系統,只不過每支琴棒都分岔出三個槌頭,所以自然就變成12槌了。不過他應該是沒辦法自由控制槌間的寬度。但是看見無數小棒子在琴上飛舞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最後一個樂章如同大多協奏曲一樣在極其炫技中結束。

我在歐洲看過最喜歡的雕像之一 by Anna Chromy "Coat of Peace" in Salzburg

這場音樂會有兩個中場休息,第一個中場休息過後是舒伯特的舞曲改編給木管八重奏和打擊,最後還穿插冬之旅的”Leiermann”,其實聽了覺得有些無聊,畢竟一來舒伯特的音樂對我來說一直都很無聊,二來我也不覺得改編有特別令人眼睛一亮之處。不過第二首Hartl的協奏曲很令我期待,畢竟這首是為Grubinger寫的曲子而且是他的常備曲目,而我也還沒聽過。不過Grubinger在開場前就說因為Hartl是個Star War迷,所以第三樂章也用了Star War系列的元素和主題,但我沒能察覺就是了(畢竟我也不知道Star War主題是啥);這首拼貼很多,是首應該多聽幾遍之後可能會喜歡的曲子,不過也很難講。很希望他下張CD能夠錄這些作品。

最後一個半場有我最期待的Frankenstein!,我得說還滿失望的。樂團雖然也演得不錯,打擊還是Grubinger下場,但是就少了一種精神,少了一種緊密感。Gruber的東西是那麼的複雜,所敘述的內容非常神經質(少見能與普羅高菲夫媲美的那種神經質),要演得好真的很難。先說曲子本身,原本聽錄音知道這首需要很多音效樂器,看現場才發現他的音效樂器是真是又多又有趣有用得恰到好處,口風琴、口笛、口哨,玩具鋼琴、玩具薩克、鳴笛喇叭,還有奇特的音效玩具,真的是非常非常經典的現代音樂。要說噪音音樂的極大成是John Cage那首驚人的Aria,這首Frankenstein!大概就是音效音樂的極大成;可惜演出真的不是很理想,一來常常覺得麥克風聲音太大聽不到樂團,而歌者本身不是以音樂為業所以偶有唱錯音,吹玩具樂器整段降了個兩個半音之類的情況發生。但是算是有很多驚喜畢竟這種音樂聽CD和觀看實際演出差很多,因為可以"看到"很多音效,可以看到歌者的動作和表情,而我更加確信這真是二十世紀後半頁中的最經典之一;隔壁做了一團小孩原本都很正經,但到這首常常被歌者逗到笑翻。而Gruber在這手裡面的風格大概可以說是在二十世紀後半葉的Kurt Weil,旋律動人配器複雜但洗鍊,每個音效都恰到好處。一月要去柏林聽柏林愛樂演出而且又是Gruber自己唱,讓我整個期待到爆炸。

節目單最後有特別寫到明年Martin Grubinger會到台灣巡迴演出,其實他2010就去過,相信當時在場的人也有很多震撼;希望他在台北的音樂會能夠爆滿。

Grubinger plays Dorman’s Concerto

HK Gruber, Frankenstein!

12.12.11

柏林愛樂12把大提琴



冬天的愛樂廳

Die 12 Cellisten der Berliner Philharmoniker
Francis Poulenc Figure Humaine (Kantate für Doppelchor à 6 Stimmen)
Astor Piazzolla Milonga del Angel, La Muerte del Angel, La Resurreccion del Angel
Gabriel Fauré  Pavane
Wilhelm Kaiser-Lindemann The 12 in Bossa Nova
Dmitri Schostakowitsch  Waltz Nr. 2
Henri Bourtayre  Fleur de Paris
Hubert Giraud  Sous le ciel de Paris
Claude Debussy Clair de lune
Glenn Miller Moonlight serenade
George Gershwin Clap yo hands
J.Tiziol, D. Ellington Caravan

盛名遠播的柏林愛樂12把大提琴是1972年成立的合奏團,這次有機會見到,而且還做在第二排的正中間,能把每個樂手的表情都看得很清楚,真的很幸運。直到開演前才突然發現,原來我這個月每個禮拜都看到這些人,上禮拜在柏林聽伊凡費雪,這裡拜,下禮拜五回到柏林聽馬勒的大地之歌,再下個禮拜的普羅高菲夫第五號交響曲,最後新年音樂會,覺得這個月大概是我這輩子聽音樂會最瘋狂的日子吧?

上半場是普朗克的Figure Humaine,原本是寫給double合唱團的聲樂作品,曲子本身很動人,很多時候聽得見法國音樂的影子,中段還很有Rameau的感覺,但是這首的改編比較像是把旋律分散到各個聲部去讓人輪流演奏,沒有太多讓人驚艷的瞬間,是有些可惜。不過證明了他們可以很細膩整齊的處理樂句,那些纖弱的尾音漸弱簡都要把人給椅子上給提起。第二首是三首皮耶左拉關於天使的Tango。相較於上週前聽的皮耶左拉六重奏,他們的演出別有一番風味,應該說是比較精緻還是比較美呢?感覺柏林愛樂的十二把大提琴都很漂亮的演奏了皮耶左拉的音樂,樂句也都拉得很美,但是就是少了一種要在心上刻劃出甚麼痕跡的感覺,感覺少了一種精神與肉體上的折磨。皮耶左拉六重奏的Tango都帶有一種率性又粗野的張力,彷彿tango需要的不只是投入,而是需要投入一種很強烈的執著來演奏。



下半場開場是佛瑞的Pavane,是憂傷中帶有溫暖的音樂,很適合大提琴的演奏。主旋律是由多人輪流獨奏。讓人感覺到最新奇的體驗就是,獨奏時即使拉的旋律一樣,但每個人的音色都不一樣,有的特別內斂,有的纖細,有的溫暖,也有深情的也有害羞的,感覺真的就像是不同的樂器不同的人在輪唱一般;合奏的時候音色卻又非常整齊融合,的確有很多讓人驚艷的時刻。接下來的The 12 in Bossa Nova是今天晚上唯一一首非改編的曲子,也是我最喜歡的曲子,裡面有好多令人驚喜的”musikalische Einfälle”(該翻譯成音樂靈感嗎?),而這首輕快的曲子充分展現了12人之間的默契和技巧,撥弦分音準確而緊密地銜接在一起,快速音群的齊奏令人驚嘆的整齊。接著那首Sous le ciel de Paris (在巴黎的天空下)Edith Piaf唱過的曲子,想到去年在歌劇院看了那場La Piaf的芭蕾,想到劇中講述她的故事,想到戰後各國有那麼多令人讚嘆的女伶,用通俗的音樂唱出大眾的心聲,我想我到當天晚上才猛然領會U-Musik的價值。以往我的理論(Another View of Art)都是認為藝術是透過藝術文本與心靈文本相共鳴而感人。如果說我們聽音樂會感動是因為感受到音樂與心中的某個部份產生強烈的共鳴,那這些U-Musik會受到大眾無比的喜愛就是因為它很容易的與人的心中產生共鳴。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我的觀點,在聽到這首 ‘在巴黎的天空下,我竟然覺得人不是被動的因為接受了藝術文本而找出自己內心文本與之相應之處,而是做為一個人本身就在潛意識裡明白自己在找一個能夠了解自己的人事物,而一但接受到所謂的藝術文本並感受到自己的某個內心文本被他者給道出,就會有種被理解的感動,也就是所謂產生的共鳴。

最後幾首其實都在思考該如何修正自己的理論,想到人其實只要不能被他人理解都會變得很脆弱,我們寫也一定有某種程度帶有種溝通的意味,想到人也不是期望透過深刻的情感關係來讓他人理解自己。我想我大概是因為已經過度的複雜而難以被理解也相信很難能有人理解我,所以才始終維持單身吧。沒想到這竟然是聽柏林愛樂12把大提琴的結論。

結束之後送學妹到火車站遇見要坐火車回柏林的十二人,我簡單的和其中Martin Löhr聊了幾句,和他說我星期五還會在去柏林聽大地之歌。其實我想告訴他們的是,我有多麼的愛音樂,因為我從音樂中看見那麼多的自己,而每次聽見他們的現場演出,都讓我感受到新的東西。

Hubert Giraud, Sous le ciel de Paris

5.12.11

伊凡費雪與柏林愛樂



04.12.2011. Berliner Philharmoniker 
Iván Fischer  Dirigent
Daniel Stabrawa  Violine
Ernő Dohnányi
Symphonische Minuten op. 36
Jenő Hubay
Violinkonzert Nr. 3 g-Moll op. 99

Franz Schubert
Fünf Deutsche Tänze und sieben Trios mit Coda D 90 (Orchesterfassung)
Franz Schubert
Symphonie Nr. 5 B-Dur D 485 

大概是自己匈牙利裔的背景讓Iván Fischer每次與柏林愛樂合作都有令人驚奇的匈牙利曲目。像是這次DohnányiHubay這兩人的音樂大概都是罕見於節目單上的作品。去聽音樂會前歷經了一些瘋狂的事,但卻還是有驚無險的在七點整到音樂廳瞬間放好東西買好節目單衝上Südfoyer聽導聆。不過這次的導聆沒有前幾次那般精彩,只是簡單的把作曲家生平和曲目內容講過一遍,大部分都是Wikipedia上面就有的東西,不如之前聽的幾場導聆那般有到把作品融貫到音樂史內並點出作曲家和音樂本身的特點,而讓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音樂片段也就只是放過個錄音,而不像之前的導聆都會指出這段錄音特別的地方,讓已經聽過的人點頭稱是,而沒聽過的人快速進入音樂。

DohnányiSymphonische Minuten是個非常緊湊有著許多木管花邊的作品,可惜柏林愛樂在這首上的表現並不如預期般讓人有種眼花撩亂的炫麗效果,反而覺得就只是把音符演奏出來,銜接的也不是特別緊湊,而且整個管樂section的音色頗為壓抑,令人有種難道這真的是柏林愛樂嗎的疑問,虧導聆在開始前還先說了今天是這個曲目的最後一場音樂會,照理來說應該是最好的演出。結果就讓我頗為失望。不過英國管的solo還是很感人,不過我的情緒上還是有點處在音樂會前瘋狂事情的震驚當中,所以沒辦法好好享受。再次體驗到聽音樂會的確除了需要有票之外還要有心情與必要的心理準備。

第二首是愛樂的小提琴首席Daniel Stabrawa演奏高難度的Hubay第三號小提琴協奏曲。這次導聆學到的東西就是在1904年這首作品由柏林愛樂首演,而音樂會當天在百年之後再次於柏林演出這首作品,而且由某個Stiftung出借當年首演時被演奏的那把小提琴,所以音樂會就顯得格外有歷史感。Stabrawa的第一樂章並不是特別令人驚艷,甚至還頻頻讓人懷疑這難道就是柏林愛樂小提琴首席的實力?但是第二樂章後漸入佳境,所有困難的段落都已經很可觀,但音樂上感覺還是不覺得特別動人,但是在第二樂章進入尾段時簡直就像是打開魔術盒子般炫彩齊出,結束後還有人迅速爆出一聲Bravo還很多人跟著鼓掌(心裡只覺得用白癡來形容,Stabrawa還似乎很無奈的看了指揮一下然後對觀眾稍為欠了個身,繼續第三樂章慢版)。第三樂章慢版只能用絕美來形容,也是我在聽音樂會前預測自己會崩潰的樂章,但是最後雖然覺得Stabrawa和樂團都演得很好,但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少了一些東西;我想大概是氣氛吧,這次來柏林幾乎處在一種放空的狀態,把自己身邊的牆築得很高,只看到自己想要的,只看到自己的缺點,腦中只不停地構思著自己要寫的小說,自己要寫的音樂,還有那些東西和自己的關聯。想到自己單身的無數日子裡都只因為自己認為太了解自己,而把自己還不能了解的事情都排除在外不過這大概也不是音樂能幫我解決的問題。第四樂章演得只能用精彩絕倫來形容,由其是cadanza的橋段有好多地方只能用讓人目眩口呆來形容,不只是技巧艱澀的緣故,更是琴音在某些片刻彷彿在那個時空中開了道門,而將自己的靈魂短暫的引渡到另一個時空裡面,而那就像是為你在空氣中突然割出了一個領域,進入裡面你就可以短暫的逃離所有事情;只是那是那麼的短暫,就是那弱奏泛音分解和旋的那幾秒而已。而在那艱苦的小調盤旋許久後最後終於出現光明燦爛的大調結尾配上歡愉的旋律,不禁讓人有種苦盡甘來的希望,即便事總是與願違。不過最後還是給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這就是開啟時空之門的那段

中場休息時再次感到一個人,再次感到自己的渴望是那麼的深刻,即便我從十年前獨自闖蕩國家音樂廳時就已經徹底理解到這點了。

下半場是舒伯特的作品。即使我不是舒伯特專家,甚至覺得他的作品很無聊,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柏林愛樂真得演得很好。整齊不說,平衡完美,更讓人體驗到音樂性的十足都是建立在這兩個基礎之上。不過厲害的是我覺得大概這是我第一次現場體會到演奏可以這麼得細膩,每個句子可以如此的溫婉而舒適,不僅是平順,而是每個句子都與充滿韻味,如真要說的話就好像音樂是有骨肉一般,而樂句是一層輕暖的織物滑順的在其上伏貼地滑動。結束之後我覺得很感動,因為我知道以後等我老了,等我不再安於複雜地過活,等我不再需要靠震撼來衝擊我貧瘠的心的那一天,也許我會想起這場音樂會,也許我才會開始欣賞舒柏特,也許我才是真的找到自己的安適。

Symphonische Minuten von Ernő Dohnányi

Violinkonzert Nr.3 von Jenő Hubay

2.12.11

皮耶左拉六重奏



其實我也忘了到底是甚麼時候開始認識皮耶左拉,大概是他的月光探戈,就像其實我也忘了自己到底是怎麼樣注意到Ute Lemper這位歌者,大概是她唱片濃豔的眼妝,在唱WeillDie Moritat von Meckie Messe時候那股力道,September Song時的深沉,還有Speak Low的哀愁。我認識唱Kurt Weill的她,但卻不認識唱Piazzolla的她。認識皮耶左拉,大概是2008年在柏林時常在晴朗的午後,綠色的窗邊播放他的音樂,或是晚間,獨自一人聽著Pajaros Perdidos的旋律猜想歌詞的意思,那時的感覺是哀傷的漂流,然後進入2009年,習慣了一人住的時候,這音樂不再只是哀傷,而是傷口,是深刻的痛,連溫柔都是痛苦纏繞的枷鎖。

今天的樂團是皮耶左拉六重奏,幾個成員都是與皮耶左拉7080年代世界巡迴的成員,還有他的兒子擔任打擊手,曲目幾乎都是皮耶左拉的作品。第一首就是皮耶左拉的Tango,開場前聽到錄音放出一個人用西班牙文喃喃自語,我就突然有預感自己大概會在音樂會中崩潰吧。第一首Tango就讓人徹底感受到手風琴根本就是探戈音樂的靈魂,沒看過現場演奏沒辦法想像原來拉琴的動作能夠這麼的有魔力,每一個拉風箱的轉折都充滿表情,突然的一個重音時而憤怒,在漸弱的結尾時把音符收得細長而溫柔,把音箱整個拉開時的豪邁,如同Ute Lemper在開場時說的: Tango就是人生。我的位置很好在第五排中央偏右,更好的是左右兩邊都空的沒人,就像自己一個人在聽音樂會一樣。結果就是整個上半場都處在崩潰的狀態,眼淚最後都要流乾了最後一首齣現Balada para un Laco就只能再次靜靜的掉淚。

才發現能夠一個人放聲大哭也是一種奢侈。

其實今天會來聽這場音樂會大概也是因為Ute Lemper。來德國之前我是不懂歌劇的人,當然也不懂誰唱得好誰唱得不好,而Ute Lemper當時是因為我很喜歡Kurt Weill而她又因為唱了Weill的歌曲很有名,所以才記得她的名字,所以她應該算是我第一個認識的歌手(Chansonnierin,而不是德文中的Opersänger )。當年他曾經問我說我最喜歡的歌手是誰,我想了一下,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幾個歌手,胡亂湊了Ute Lemper的名字講了上去,他笑了一下說:

You have an impeccable taste in classical music, but for opera, you still have to learn.”

然而現在聽了無數場歌劇後,心裡早已確認了他說的話,只是在還沒看到Ute Lemper前,心裡總是有種無法親耳證實的遺憾。

中場休息遇到朋友,他們抱怨那邊鄰居一直講話很煩,我就說我隔壁還有空位,就請他們過來。但是有朋友在側我就不好意思邊聽音樂邊掉淚,即使還是在某些橋段不忍的暗流幾滴眼淚,才發現原來能夠一個人去聽音樂會也是一種奢侈。

Ute Lemper在曲子間幾乎都會加上串場,在音樂間也會說些感性的話,整場音樂會的氣氛非常的Tango,讓人看見自己心裡的悲傷。好在Encore唱了幾首歡樂大high歌,一掃整晚陰霾,不然回家的路上冷風陣陣應該會抑鬱而死。不過也好在Ute Lemper不是真的探戈歌手,很多地方不能真的如同那些經典唱片裡那般幽暗的在溫柔中唱出傷痛,即使樂團真的是無懈可擊的感人。